【博晴】不息
七夕活动加罚，我都那样了竟然还能被认出来，说明大家是真的很厉害，还完后无债一身轻诶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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博雅闻到了一阵香味，他停下了脚步，抬头寻找着来源。现在渐入浅秋，晴明的庭看上去似乎和夏末时的变化不大，不过仔细寻找确实有了一定变化，比如说那丝无处不在的香甜气息。
他伫立在那间房门紧闭的和室前，犹豫了很久也没下定决心再向前迈一步，只能屏息凝听着屋内的动静，除了偶尔传来的树叶沙沙声和几声鸟鸣，其余实在是太安静了，静得有些莫名心慌。他抬起了手，却在半空中停滞住了，最后又垂到了裤缝旁。
没事还是不要打扰对方了。
博雅这么想着，将双手抱至胸前，顺着小路向前走着，无意抬头时看到了一株开得正好的桂花树，每朵小小的花瓣都是最饱满的模样，他踮着脚摘了一枝，折回到了那间和室前，轻轻将它放在了虚掩着的窗台上，之后快步离开了。
在八百比丘尼的指导下，神乐挑选着摘好的花朵，将它们铺在了筐中然后置于阳光下，看到博雅走近后她们简单打了个招呼，谈笑着拿着箩出了庭院。博雅闻了闻停留在指尖的味道，和院里的很像，但又不太一样，他下意识地看向了树下的石案，这次依然没人抬头回应他。
晴明的病就像这个秋天一样来得突然，走在阳光下的时候不曾想过凉意习来，就像他未曾想过晴明会倒下，好在对方只是生了场小病，近几日就能康复，但全寮由此进入了警备状态。在这种情况下博雅主动接过了晴明的工作，勒令对方待在房内好好休息几天。
近几日平安京内还算平静，贵族那边需要处理的事情也比较少，博雅才能抽出时间驻守庭院，他本以为事情不算多，但是看到案几上堆积起来的文件后太阳穴开始隐隐作痛，不得不开始担心晴明平时的状态。
他不擅长伏案工作，就算只过了几天还是觉得坐在桌前十分难受，又不想让这些琐事打扰到晴明，只能尽量保持平静地阅读没封口的信件，然而上面写的大部分事情都让他头痛，以致于时不时需要起身散心，才不会把自己憋疯。
可能是最近太过平静的原因，信件内容多以问候为主，读上去虽然枯燥但也反应了真心，所以他会代晴明简单回复几句。也有需要帮忙寻找某样材料或者求符咒之类的事情，实在不需要晴明本人去做，所以全被他压了下来。这些事情不算太多，但是处理起来相当枯燥，而且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。
有一次他看到一封需要寻找走丢的家猫、怀疑是被妖怪掠走的求助信件，兴致勃勃地抵达后发现要找的黑猫就在屋内，对方只是不爱搭理人，加上长得太黑和墙角的煤块混在了一起，导致眼神不好的主人以为招惹到了妖物，所以才写信求助的。
博雅十分怀疑晴明的好脾气是后天练成的，这件事让他郁闷了几个小时，但是晴明在处理这类事情时看上去没有波澜，像是司空见惯般从未发过脾气。他并不想习得晴明一样的性子，感觉修炼到这种境界可能会少活几年，不如立刻发泄出来痛快。
但是博雅不敢，此时他代理的是晴明的职位，关系着近几年积累的名声，各种鸡毛蒜皮的小事让他心底一直在发狂，每日回家后只想倒头就睡，结果因为越想越烦躁失了眠，愈发佩服晴明的处事风格。他将几封落着晴明亲启的信件放在了一旁，耐着性子重新办理着其他信件上的要求。
待到再次抬起头，太阳已经有下落的趋势了，起身时感觉腿有些发麻，眼前甚至出现了一片雪花，扶着墙壁缓神时遇到了抬着点心走来的白藏主。
“博雅大人年纪轻轻的腰就不行了？”对方在遇到他时完全没有动脑子，几乎是脱口而出的。
“是啊，我比你年轻多了，你手上的东西是要给晴明的吗，我正好要找他，给我就行。”
博雅直接拿过了白藏主手中的碟子，夹着几封信重新来到了后院，这时候他才发现点心上浇了桂花糖，应该是神乐她们前几天酿好的。博雅知道晴明很喜欢甜食，这份点心确实很符合对方的口味，有了正当理由后他心安理得地敲响了门。
“是博雅吗？请进。”
他有些奇怪晴明是怎么猜出是自己的，又觉得既然是晴明确实无所不知，用空闲的手拉开了门，未见对方先看到置于案几上的空盘子，和自己手中的长得一模一样。
这时候他想起了白藏主将盘子递给自己时的表情，对方正努力憋着笑意，像是早就料到博雅会冒昧地拿走点心，忘了这份其实是给他自己的。
“我不喜欢吃甜食，你帮我吃了吧，还有几封不方便拆开的信要带给你。”
博雅将盘子放到了横于二人之间的案几上，坐下后顺便拿出了信，这时他才有时间看向了对方，气色确实比之前好了不少，但是看上去还需要好好休息。
“你感觉好些了吗？”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太过粗心忘了先关心对方的状态，所以连忙问道。
“谢谢关心，已经好多了，这几日事情很多吗？感觉很长时间没见到你了。”晴明拿起了勺子，敲了敲布丁状的甜点，产生了令人放松的波纹。
“是啊，我才知道你每天都要应对那么多事情，真是辛苦。”提到工作后博雅又开始头疼了，他皱起了眉头，脸色看上去比晴明的还差。
“只要习惯了就不会觉得枯燥，而且处理这些事是需要一些技巧的，所以也辛苦你了。”晴明说道。
“如果你不介意被看到隐私的话，我可以为你读一下这些信件。”
博雅不太擅长应对晴明的感谢，只能生硬地转移了话题，在得到肯定的情况下随手抽了一封信，掂在手里的质感让他觉得有些微妙，纸张不像日常用来书写的，更像流通于贵族中彰显身份的，拆开后还能闻到淡淡的香味，但他没有多想，只是逐字逐句认真地朗读着：
“相思人不见，不见又常思，最是难堪处，心情展转时。*”
娟秀的字体再配上这么一段内容，让他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劲了，下意识地看向了晴明。
“很美的一段和歌。”晴明正好吃完最后一口甜点，将勺子放在了空碟上。
“你要回信吗？”博雅问道。
“能拿起笔已经需要很大的勇气了，所以要认真对待每一份心意，莫让真心被辜负。”
晴明从博雅手中接过了读不下去的信，将它折好放在了一旁，博雅心烦意乱地又抽了一封，结果眼前的字变成了一团浆糊，完全无法阅读。这时候他想起了别人对晴明的评价，说对方几乎不拒绝别人的合理请求，所以才会获得更高的威望。
晴明待人一直很温柔，温柔到博雅以为对方没有性格，但通过多次的并肩战斗后他知道对方是个非常强大的人，能够尽其所能保护弱小，所以才能做到温和地对待整个世界。
“我不打扰你了，还有其他事情要处理，再不做就要累积给你做了。”
博雅不知道自己无端生出的烦躁是从哪里来的，在告知对方的时候已经站了起来，弯腰收拾走了空碟。虽然他头疼那些公文，但此时竟然觉得它们都是救命稻草，给了自己一个离开的理由。在出门时他察觉到晴明一直在看着他，但他没有回头。
再次抬起头后博雅听到了夜虫的鸣叫，由于太过投入，没留神已经处理到太晚，晴明的庭院距离自己的宅邸还有一段路程，不过这里常年留有一间给他准备的客房，所以也可以不回去。在洗漱完毕后博雅躺在榻榻米上，翻来覆去也无法入睡，心中的莫名之火一直在燃烧着，实在是扰乱心神，于是他爬了起来，披上外套向另一端走去。
夜晚的温度相比起白天确实有些低，他有些担心晴明会不会受凉，当他第三次走向熟悉的房门时，看到里面还点着灯，这时候没有犹豫，在敲了三下后直接走了进去，看到了晴明也未就寝，对方正提笔写着什么，这时候他忽然想起了白天的事情。
“你每天都要应付这些事情吗？处理了几天后我感觉自己要疯了。”博雅没有客套，直接趴在了案几的另一端，将脸埋在了双臂之间。
“谢谢你帮我，不然事情也不会这么顺利。”晴明把笔放在了笔架上，将写好的信放在了一旁等晾干。
“如果我每天要像你一样面对这堆事情，可能已经跑到山里长期修行了。”
“但博雅你没有走。”
晴明的话让博雅愣了愣，这时候他才反应过来作为行动派竟然没直接走掉，实在不符合自己的性格。
“因为我想帮你吧，还有神乐也在这里，现在需要考虑的东西很多，不可能说走就走。”在思考过后，博雅认真回答道。
“我也是一样的。”晴明将茶杯放在了博雅面前继续说道：“要做到人鬼共生需要付出更大的努力，妖觉得我是人，人觉得我是妖，稍有倾斜就会觉得我有异心。贺茂老师说过这条路只有我们这类特殊群体才能走，血脉带来的不是诅咒，而是更大的责任。”
博雅握住了拳头，无名之火又涌了上来：“这件事情光靠你是无法完成的，而且你也因此生了病，需要多休息。”
“这件事靠的不是我一个人，谢谢认可这个理念并且一直在帮我的你们，今后我会多注意自己的身体的，不会再透支了。”
晴明的一番话浇灭了博雅的怒火，他知道自己不该生气的，但是刚刚确实没有忍住，实在有些反常，“我认识妖怪朋友，再加上神乐和你在一起，所以才顺便帮你的，没有其他意思。”
“谢谢你这么关心我。”晴明扬了扬嘴角。
“我没有特意关心你，只是对朋友的问候罢了。”被戳穿了心思后博雅立刻反驳道：“我能理解你想平衡所有事情的心情，但对于某些不合理的要求是可以拒绝的，不用事事都答应下来，比如说那封……那封信。”谈到心结时博雅有些嘴瓢，这时候他看到晴明正在看自己，立刻错开了视线。
“我精力有限，所以也会拒绝别人。”晴明解释道。
“可是你从没拒绝过我的要求，除了和我比试外。”博雅立刻举例道。
“因为你是源博雅。”晴明接着说道。
“啊？这个问题和我这个人有什么关系”博雅有些疑惑。
晴明抬起了茶杯，饮了一口后才慢慢说道：“你是我很在意的挚友。”
几日后晴明康复了，他重新接回了工作，发现累积下来的事情并不多，但是最近博雅不常来庭院了，就算来了也会在一个不远不近的地方不主动搭话，离开时会把灵豹留下，对方趴在博雅站过的位置一动不动。
“晴明大人，博雅大人竟然将工作地点移到了庭院门口，天天臭着张脸坐在那里，吓得其他人不敢来了，能看出最近平安京确实变平安了，贵族不找他办事后很闲，竟然主动分担了一些琐事。”
变回白狐模样的白藏主踱到了晴明腿边，找了个舒适的角度躺了下来继续说道：“不过这样挺好，小白终于有时间晒太阳了。”
晴明抚摸着白藏主的背，对方发出了十分满足的叹息，这时候博雅正好进到了院中，两人的哈欠声正好覆盖在了一起。
“我已经完全恢复了，不用博雅再操心了。”晴明叫停了对方说道。
“我只能帮你处理一些小事，再说也完全应付得过来，没必要所有事都来找你。”博雅说道。
“那么我也要拜托你一件事。”晴明说道。
“好，你说。”博雅走到了晴明身边，低下头回道。
“今晚陪我去外面吃个饭吧，好长时间没出去走动了，不知道有没有变化。”
“你想吃什么？我请客。”
“你之前送过我一条街，有家拉面店味道挺不错的，我想吃那个。”晴明说道。
“没问题，一会儿来找你。”
博雅挥了挥手又朝庭院外走去，一副很忙的样子。
“小白睡着了，小白什么也没听到。”白藏主翻了个身，嘴里被晴明塞了颗刚剥开的糖果。
在选择礼物时博雅曾多次到这条街上探视，之后除了偶尔陪神乐她们采购，几乎没在晚上时拜访过。相比起之前，最近新开了几家店铺，为图新鲜感那里被挤得水泄不通，看不清里面到底在卖什么。
博雅跟随着晴明顺着河边走着，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有一家布置简陋的拉面店，在很远的地方已经能闻到汤料的香味了。得到晴明认可的店味道一定不会很差，在最后两个靠窗的座位坐下后博雅点了和晴明一样的拉面，发现外面已经排起了队。
“难得你会出来放松。”博雅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，让自己完全融入到了其中。
“谢谢你陪我，一会儿可以打包那边的点心给神乐她们。”晴明含笑说道。
“这种时候就不用你操心了，作为哥哥已经想好要带什么东西回去了。”
“博雅确实也是个细心的人，所以才能处理好贵族委托的事情，是个值得信赖的人。”
“不要再说这种话题了，你知道我没法招架的，不如聊一下你为什么要这么拼，只是为了贯彻你老师的理念吗？”
晴明没有回答博雅的话，将刚倒好的茶推了过来，示意尽快品尝。博雅一头雾水地端起了杯子，在一堆涟漪中看到了斑斓的光，他立刻稳住了手，逐渐看清了里面盛着的东西，有结伴出游的家庭，有相偎在一起的恋人，还有拿着风车嬉闹的孩子，博雅知道其中有人类也有妖怪，他们看上去十分惬意，享受着悠闲的时光。
这时博雅抬起了头，看到了含着笑意看着他的晴明。
END.
*出自《万叶集》
